200万网友“云登塔” 探访山西“木结构史诗”

　　应县木塔，始建于1056年，被誉为世界上最高大、最复杂、最卓越的纯木结构。近千年来，应县木塔地震震不倒，炮弹炸不倒，却因无知乡绅的破坏性改造，导致塔身不断倾斜。如何修缮这座稀世国宝，成为国内建筑界的一大难题。6月20日，由清华大学与山西省文物局联合主办的“人文清华”讲坛特别节目“穿越时间的距离：跟随梁思成林徽因探寻中国古代建筑”第三场，在应县木塔隆重开讲。现场，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常务副馆长王南讲授《千年一塔看应县》，并连线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馆长刘畅，探讨设立古建筑“全科医院”，修缮日益倾斜的木塔。

　　直播中，近200万网友“登塔”，共同见证应县木塔这部山西“木结构史诗”。

　　最高大最复杂最卓越的木构　地震震不倒，炮弹打不倒　　

　　应县木塔全名“佛宫寺释迦塔”，建于辽清宁二年（1056年），塔内部九层，包括四个暗层和五个主楼层。木塔高达67.31米，相当于一幢二十多层的现代高楼。在现场，王南老师称之为世界上最高大最复杂最卓越的木结构建筑，可与石头建筑的巅峰德国乌尔姆大教堂钟塔（1890年）、铁结构建筑的巅峰法国埃菲尔铁塔（1889年）相媲美。

　　应县木塔近千年来经历了多次地震，在1926年的军阀混战以及之后的解放战争中甚至身中炮弹数百发，但一直屹立不倒。据王南介绍，这与木塔精妙的“筒中筒”结构形式密切相关，木塔平面设内、外柱各一周，外柱二十四根，内柱八根，木塔全部重量均由各层的三十二根立柱承担，并自上而下依次传递至地基。这种“筒中筒”结构形式后来被包括当今世界第一高楼迪拜塔等在内的现代高层建筑普遍使用。应县木塔塔内朝拜空间宽阔，“得房率”很高，五个宽阔的主楼层均供有不同佛像，仿佛一座垂直的大佛寺，远远胜于同时期只有塔心柱却无法上人的日本塔。

　　应县木塔全塔斗栱54种，为中国现存古建筑斗栱类型之最，被誉为“斗栱博物馆”。王南老师指出，塔中万千斗栱，除了基本的承重、构造和美学作用之外，对于木塔的抗震也至关重要。在受到地震、炮击后，它成为一种阻尼装置，通过斗栱榫卯间的摩擦、错位，可以消耗掉外来的巨大能量，因此使整个结构具有较好的抗震性能。值得一提的是，应县木塔结构虽如此复杂，但全塔所需木料仅六种规格，以六种木材“就料剪截”，即可得木塔所需的万千构件。其中规格越大的材料用量越小，规格越小的材料用量越大，“用小料建造大建筑”为此塔重要特色，这样就不用砍伐许多大树，彰显了辽代匠师当时领先世界的高超建筑工艺。

　　梁思成冒着生命危险测绘并通过报纸向读者“直播”　　

　　梁思成与应县木塔的缘分，源自一份日本考古专家有关中国的考古报告。

　　那是在1932年，梁思成看到这份考古报告中记述了山西大同及周边地区的一些古老建筑，报告称在大同以南大约50英里的应县小城里有一座建于11世纪的木塔，当地人称作“应州塔”，这让他非常兴奋，随即便试探着给应县写了封信，信封上的收信人写了“山西应县最高等照相馆”。没想到的是，投石问路还真见了效，应县白云斋照相馆给他寄了封回信，按他的要求，拍了张应县木塔的照片同时寄来。1933年，专程来到应县，梁思成站在木塔前感叹：“绝对的Overwhelming，好到令人叫绝，喘不出一口气来！”在塔下，他给未能亲临现场的林徽因寄去一封封来自木塔下的情书，林徽因干脆把这批情书冠以通讯之名，在《大公报》向读者“直播”梁思成的古建筑测绘工作。

　　梁思成与同行的莫宗江，用两周时间仔细测量了木塔的主要构件。为了精确测量塔顶的塔刹，他甚至不顾生命危险攀住塔刹不知是否已断裂的千年铁链，“硬是双脚悬空地攀了上去”，即将完成测绘时，突然狂风暴雨，雷电交作，险些丧命。王南老师感叹，梁思成等人当年的测绘速度和绘制水平，即使是今天拥有许多现代设备的测绘团队也望尘莫及，“他们当年之所以这么拼命，既是为了战火中的古建筑，也是为了能在中日学术竞争中为中国人争光”。

　　设立古建筑“全科医院”维修“骨架”保护壁画彩绘　　

　　上世纪30年代，应县乡绅因为无知对木塔进行破坏性改造，拆除了木塔各主楼层用以支撑塔身的泥墙及斜撑，换上了格子门。对此，梁思成深感痛心，预言此举将导致木塔不断倾斜。如今，木塔已向东北方严重歪斜，二层倾斜度最大的柱子已倾斜580多毫米。

　　1979年，文物部门对木塔二层明层等地进行了局部加固，近年来多次组织专家讨论如何防止木塔倾覆，主要形成了落架大修、内部加钢芯整体支撑加固、上部三层吊升、局部加固四种不同方案。因新冠肺炎疫情不能前来应县的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中国营造学社纪念馆馆长刘畅，与王南及人文清华讲坛制片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张小琴教授在节目中连线，探讨设立古建筑“全科医院”修缮千年木塔的可能性。刘畅是梁思成先生的再传弟子，多年来潜心研究应县木塔等古建的测绘和保护。他表示，木塔修缮不能仓促行事，要全面考虑，要建立“三甲全科医院”，不仅要有维修木结构的“骨科”，还要有能保护塔内壁画、彩绘的“皮肤科”，以及对木塔潜在风险进行防范的“保健科”等。即使我们这代人无力完成修塔，把任务留给下一代，也需要为下一代修塔储备更丰富的科研资料。

　　应县木塔千年不倒，还有一大功臣，千万只以塔为家的飞鸟，有效防止了木塔的虫害。对此，在直播节目中，王南和张小琴担任志愿者，在塔内清扫了鸟粪。节目最后，他们在塔刹下的南天门，带领观众感受梁思成等人当年测绘的艰辛和学术报国的拳拳之心。　山西晚报记者　孙轶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