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书”

　　□李光清年少时，没有电视、电脑和手机，电影少得可怜，听“说书”成为乡村的娱乐和一大盛事。

　　那时的说书人，都是三五成群，走乡串户。说完后，次日要挨户讨些粮食等微薄的报酬。

　　傍晚，在大街的办公处门前，抬一张方桌，桌上放一盏马灯，灯罩子擦得透亮，说书人拿着简板，旁边一个拉丝弦的，都摆开架势。说的书，大都是《小八义》《大八义》《施公案》《黄天霸》《平原枪声》等传统节目。记忆最深的，是一个瘦高个儿、留长发的中年男人说的《平原枪声》，他左手打一阵简板，将简板昂扬地向上一挥，右手拍一下桌上的“惊堂木”，咳嗽一声，慢慢念道：“各位老少爷们儿、兄弟姐妹、大娘大婶大嫂，欢迎捧场，说得不好，敬请大家海涵。本回书说的是《平原枪声》，听我慢慢道来。”拉弦的拉动丝弦，说书便开场了。

　　是夜，繁星眨着眼睛，天空高远、浩渺，微风轻拂，整条大街黑魆魆的，唯说书的场地，有那么一点儿光亮，夹杂着男人们抽烟烟头明灭的火光。整个场地，鸦雀无声，一个个凝神静听。有的老汉张大嘴巴，定定地望着说书人出神，竟忘记了抽烟。说书人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说到动情处，听书人悲从中来、哽咽落泪；说到欢乐处，众人捧腹大笑；说到关键处，听众不愿离开，撒尿都要积攒着。

　　夜深了，凉风忽来，大人们感到了寒意，将棉衣给怀抱的孩子披上，孩子听着听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在大人温暖的怀抱里。等到结尾，说书人卖开了关子，带着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危难之时，小马英急中生智，前后这么一看，嗖，纵身一跃，爬上墙头。这时，人还没有上去，两条腿被人给抱住了。欲知后事如何，咱们明天再说。”

　　说书人放下简板，喝一口水，下面的观众嚷嚷开了：“再说一段，再说一段。”接着再说一段，最后，还是卖了关子，留下悬念。听书人这才怏怏不乐地起身，搬着凳子，各自分散回家。

　　有时，开篇时说书人也插科打诨，拿自己的老婆开玩笑，说道：“太阳出来红似火，老婆走了换上我，论说没她说得好，论吃比她吃得多。吃的多，屙的多，拾粪老头待见我。”

　　如今，电影电视、电脑手机，广场舞、扭秧歌、打扇鼓等民间娱乐不再贫乏，乡下人的文化生活日益多元化。说书，这一古老的说唱艺术，日渐式微。那曾给民间带来欢乐和文化滋养的场景，将永远留在我的梦境里。